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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总是带着迷信的观念看待权力,似乎高声宣扬自己廉洁的人一定廉洁,似乎根正苗红的人一定践行天下为公。必须消除这种迷信。无论用什么美好的言辞修饰,权力都不会成为不败金身。只有制度化的监督,才能防止权力的滥用;只有民主化的机制,才能有效约束权力的运行,防止官员腐化堕落。

 

    4月10日,中共中央宣布停止薄熙来担任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和中央委员职务,并由中央纪委对其“立案调查”;同时,公布了对2011年11月15日英国公民尼尔·伍德死于重庆一案的复查结果,宣布薄熙来之妻和薄家勤务人员涉嫌故意杀人犯罪,已被移送司法机关。经过两个月,一度扑朔迷离的王立军事件渐渐明朗。公众关注的重心已从王立军转到薄熙来身上。

薄熙来严重违纪及其家属涉嫌谋杀的消息引起广大干部群众的巨大震惊。4月10日,重庆四套班子一致表示:“王立军事件是一起在国内外造成恶劣影响的严重政治事件,尼尔·伍德死亡案件是一起涉及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的严重刑事案件,薄熙来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党的纪律,严重损害了我们党和国家的形象,令人非常震惊。”

中央有关部门负责人在评论这一事件时表示:“不论涉及到谁,只要触犯法律,都将依法处理,决不姑息。”近几日,各地、各部门纷纷表达对党中央决定的拥护,对党纪和法治的信任。我们相信,在全国人民的支持下,薄熙来违纪及其家属涉嫌刑事犯罪案件,会办成经得起法律和历史检验的铁案。

从事件的发展顺序来看,王立军私自进入美国驻成都领事馆是第一步,否则,薄谷开来和薄家勤务人员涉嫌刑事案件的内幕、薄熙来本人严重违纪的事件就很难暴露。在这个意义上说,此案具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由于若干特殊条件,使这一事件从起点就非同一般。

首先,王立军事件一开始就造成了恶劣的国际影响。目前,中央对王立军事件的定性是“严重政治事件”。这个定位是准确的。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中国一名副省级高级干部遁入美成都领馆,使他的个人行为变成了两国关系中的严重政治事件。随后,英国人尼尔·伍德之死浮出水面,相关事件的国际性进一步昭显。中央纪委原官员最近在《人民日报》刊文,谈到“腐败事件涉外化”,正有所指。

其次,王立军事件恰恰发生在重庆。近几年来,重庆以“唱红打黑”知名,所受关注超过国内任何一个省份。昔日“打黑英雄”竟然逃亡,急剧放大了这一事件本身的意义。由王立军反映,打黑主政者的配偶薄谷开来涉嫌故意杀人,甚是反讽。

第三,涉及薄熙来。薄熙来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在执政重庆的这几年,他高调地把自己塑造成具有强烈符号含义的“革命接班人”形象。

正是上述三点特殊背景,使这一系列事件具有非同一般的典型性。王立军遁入美领馆这一看似偶然的行为,踢破了庄严的“神殿”。这再次验证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不受约束的权力,必然走向腐败。

深入思考薄熙来严重违纪事件,我们越发感到加强对权力的监督和约束是多么重要。假如薄熙来在执政重庆期间,能够主动地、虚心地接受各方面的监督,营造起民主宽松、平等待人的政治文化,也许,就不会出现后面这一系列的事件;如果薄熙来自觉遵守党纪、带头尊重法律、弘扬法治文明,也不会与犯罪案件有什么牵连。

根据权力运行的一般规律,在那些搞“一言堂”的地方,腐败必定蔓延。如果这名领导人物自律稍严,腐败或许会有所收敛。但是,在中国目前的发展阶段,各种诱惑无处不在,权钱交易易发高发,仅仅依靠个人的精神境界,是很难避免腐败的。管好自己尚且不易,更何况自己的配偶孩子、门生部下呢?

薄熙来对“默默地陪伴着”自己的妻子本应熟悉,但是,令他 “十分感动,也很歉疚”的薄谷开来,却涉嫌谋杀与自己利益矛盾激化的人。一名“20年前就是个很成功的律师”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行为?显然是因为她自恃有权力的大屋顶罩着。在以往已经查处的腐败案件中,这样恶性的事件还未曾听闻,但是,夫人子女利用裙带关系大搞腐败,则屡见不鲜。

有些人总是带着迷信的观念看待权力,似乎高声宣扬自己廉洁的人一定廉洁,似乎根正苗红的人一定践行天下为公。必须消除这种迷信。无论用什么美好的言辞修饰,权力都不会成为不败金身。从薄熙来严重违纪事件中,我们可以得出的教训就是,只有制度化的监督,才能防止权力的滥用;只有民主化的机制,才能有效约束权力的运行,防止官员腐化堕落。

    如习近平在今年中央党校春季班开学典礼上的讲话指出:“各级领导干部要纠正那种监督就是不信任的观念,增强主动接受监督的意识和依法依规保护监督的意识,自觉地把自己置于党和人民事业所要求的各种监督之下。”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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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舒立

胡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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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传媒创办人,现任财新传媒社长,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兼职教授。 胡舒立为“全球联合之路”(UWW)全球理事会成员,同时担任路透采编顾问委员会委员,以及 国际新闻记者中心(ICFJ)顾问委员会委员。 胡舒立于 2016 年 5 月获颁普林斯顿大学荣誉法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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